玉婥勾唇一笑,跃上水韵的飞剑,拉起她的手轻轻捏了捏那温软柔腻的手心。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阿韵的。”
“嗯……我明白。”水韵脸上却看不到多少高兴,反倒有些黯然。想她一代剑尊,竟沦落到受人呵护的境地。
许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玉婥温声道:“我不是说即将现身的东西比阿韵强,保护分很多种的。”
“啊,是这样……”
她又想错了……
当水韵胡思乱想的时候,藏在湖里的东西依旧没有现出真身,而天际又射来几道绝强的气息。其中一人,雪白宫装衣袂飘飞,银腰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柳腰,其面若寒霜,又皎洁明媚,宛若出尘谪仙,她正向两人的方向而来,水韵和她打过几次照面,不错,此人便是宛阳城城主独孤飞雁。其他几位,想来也是附近响当当的大人物。
由于某人毫无自觉,水韵只得主动撤回被抓着的手,她可不想被人误会,至少现在不成!
玉婥嘟囔了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在水韵面前停下,独孤飞雁鲜妍的红唇浮现一抹真挚的笑容,拱手道:“水师姐。”
水韵回礼,盈盈笑道:“师妹别来无恙。来的时候,你可遇到小梦等人?”
“是,她们一行四人正急匆匆地回城。师姐先到,可知道这股不祥的气息是什么?”
水韵摇摇头:“尚不知晓,我们本是来湖心亭游玩饮酒,湖中突变,是以让后辈们先回去,以免受到波及。”
独孤飞雁娥眉轻蹙,说起来,她这个城主当得极不负责,城里城外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妃萱亦梦姐妹两个,她几乎成了一个甩手掌柜,一年到头呆在楼内修行。藏在湖里的东西能够闹出这么大动静,县志不会没有记载,可她却一页都未翻阅过,俨然把担任宛阳城城主当成走过场了。
注意到站在水韵身旁的玄衣女子,独孤飞雁心中顿生疑窦。此女既和水韵同行,想必是相当亲密的友人,可她为什么乘着水韵的飞剑,若修为低微,理应随亦梦她们回城才对。身处漩涡之中却面无惧色,不是强者便是白痴,当然,她选择相信前者,可这依然说不通。
似乎察觉到独孤飞雁的疑惑,水韵笑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师妹不解之处,问小梦便知。”
“师姐说得在理。”
这时,另外几个人也赶了过来,有见过水韵的上前打招呼,水韵也一一回礼。看着水韵挂着笑容和别人说话,想到她方才还冷脸对自己,玉婥好一顿烦躁,憋着气在一旁默不吭声。
说话间,“咕噜咕噜”的声响从下方传来,湖水好像沸腾了,巨大的水泡不断涌现,阴暗的湖面,隐隐约约现出一个黑影,并随着距离的缩短不断变大。
除了玉婥,在场的每个人都拿出了武器,严阵以待。独孤飞雁使的是两柄剑身纤细的银色长剑,剑一出鞘,整个人散发出冷若极冰的气势。相当罕见的双剑流,玉婥的目光不禁在她身上都留了片刻。
“轰”的一声巨响,在高达数十丈的水花中,黑影终于现出真身。竟是一条怪蛇,头宽二丈一尺,饕餮巨口中獠牙林立,头上鳞甲长得既不规整,坑坑残破,好像胡乱堆积的石头堆砌而成,而不见其眼,也不知道是先天如此,还是遭受打击变成这样。其盘绕伸长的身体不下百丈,无翅而飞翔,蛇腹两侧和背脊如百足蜈蚣般长满漆黑的尖刺,更加瘆人的是,蛇身尾端赫然生出丈余钩刺,一半灰白,一半墨黑,乃是一把淬毒利刃。
一位老者颤音说出它的名字:“凶兽,钩蛇。”
被冠以凶兽之名的妖兽,无一不是犯下了滔天杀虐,人人得而诛之。可这是在做好万全的准备下合力讨伐之,素来安宁的宛阳城附近,何时出现了这般凶恶的妖兽!
听到钩蛇之名,有个年轻人吓得牙齿打颤,招呼也不打,御起飞剑火速逃窜。道义小,性命为大啊。
那老者强压心中的恐惧,对独孤飞雁拱手道:“城主,此妖非我等所能敌,还请城主速速回城,启动护城大阵,等待救援。”
见独孤飞雁依然怔怔地仰头望着钩蛇,老者急道:“请城主莫要犹豫,速速决断,此妖既出,若不及早防备,必然生灵涂炭啊。”
独孤飞雁恍然回神,眼中犹含着惊惧,她咬咬牙道:“李道友言之有理,即刻回城。”
未被吓跑的几个人顿时如释重负,他们这些依附各宗门的世家大族本就有守护一方百姓的职责,如果独孤飞雁下令在此阻击钩蛇,他们也不得不从命。庆幸的是,这不管事的城主并不愚蠢,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她青尊境的实力还不够这怪物塞牙缝的。
其他人都走了,独孤飞雁正欲跟上,却见水韵和玄衣女子尚未离开,她不由得担忧道:“师姐也赶紧走吧,我们……”
“没事,师妹快些回去做好准备,我和阿婥打算会会它,也是为宛阳争取时间,如若不敌,我们自有脱身之法,还请师妹放心。”
水韵笑的很温柔,如果阿婥给不了她安心,世上哪里还有安居之所呢。所以,即使身处险境,她仍然选择相信阿婥。
“师姐……”独孤飞雁闭了下眼,再睁开已看不到慌乱,抱拳道:“请师姐和这位……前辈保重,宛阳的城门会在一刻钟之后关闭。”
水韵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她远离这危险的地方。看见哀鸣的马儿,水韵略一思索,抓过几枚随风飘来的树叶,往下前方一掷,拴马绳应声而断,脱离了桎梏,马儿立即撒开蹄子四散奔逃。
玉婥默默注视她做完这一切,戏谑道:“阿韵要是把对马儿的温柔用在我身上,我会很开心的。”
水韵转过头来目光幽幽地瞅了她一眼,半眯着眸子道:“哦?阿婥是说我对你不够温柔么?”心念一动,飞剑骤然摇晃,玉婥赶紧伸手攀上她的肩膀,才不至于从飞剑掉出去,却见水韵浅笑盈盈的说着:“阿婥若不满,可以到别的地儿呆着去,我不会不开心的。”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口的,加上两人面对面靠得极近,香甜温热的吐息随着话语迎面袭来,霎时,萦绕两人之间的气氛竟有些旖旎。
玉婥的表情明显僵硬了,感到双靥发烫,讪笑着收回手,却不作答。心道阿韵是越来越不好惹了。
水韵的性子虽然淡泊,但绝不扭捏,一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就会选择最适合的道路,向来如此。她挽了个剑花,剑光闪烁,作势要进攻,玉婥急忙扯住她的手腕,闷声道:“你打不过它。”
“我知道呀,你没看见这妖物气得直喘粗气嘛,我这不是打算给它面子,独自生闷气可会气坏的,而且……”水韵眨了眨美眸,故意拖延,然后挑眉道:“而且,阿婥说好保护好我的,所以,打不过又如何呢。”
玉婥愣了半晌,红着脸道:“阿韵还顾及敌人的面子,却不把我的心情放在心上……”
“唉,不和你说了,它攻过来啦。”
水韵收起笑容,使出“柳叶扶风”,洁白的倩影犹如随风飘拂的柳絮飘忽不定,在钩蛇身上的“荆棘丛林”之中穿梭、翻飞,剑光如雨点般落到钩蛇的腹部、背部、头上和那些尖刺上面,可惜的是,无论她攻击那个部位都未能造成实质伤害,以前无往不利的青霓剑配合她紫尊境的剑法居然只是在钩蛇身上留下半指深的剑痕,这样的攻击砍上几个月也未必能杀死它啊。而自己只要被含毒的尖刺獠牙击中,不死也伤。这凶兽,果真名不虚传。水韵暗暗惊叹,要不是背后站着玉婥,她还真不敢这样胡来。
这般体型的钩蛇已然具备七岁儿童的智慧,它看出这个灵活的人类女人奈何不了自己。也不介意陪她玩玩,比体力,它打个十天半月都不成问题,人类就难说了,就当活动筋骨了,而且这个女人散发的气息极为纯净,大补之体,让她蹦跶,等她力竭,再也跑不动了,还不是手到擒来?加上不远处还有大量鲜活的血肉,用成千上万个人作为补偿,睡觉被打搅也算值得了。
由于飞剑要配合水韵的招式,提供立足之地或者展开攻势,所以玉婥自然不能站着上面,而趁着阿韵和钩蛇交战,她也没闲着,关注阿婥的同时,她想要找出钩蛇的弱点。她看得出,阿韵绝不是随意试探,要玉婥来,她也会选择攻击这些部位,不过现在她知道了,这些地方即使见血也未必能够对这庞然大物造成损伤。
她不由得想到方才那位老者的话,老者不比十年一换的城主,虽然她也觉得独孤飞雁这城主当得极不称职,辖地出现这般凶恶的妖兽竟然毫无察觉,要是——唉,算了,她也不好去责备人家。不过,老者当时的表情让她很在意,显然,老者也不知道湖中有这样一只凶兽。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宛阳建城之前它就深藏湖底;二则,钩蛇从地下水道钻进这方湖中。玉婥觉得第二个可能性还要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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